采访彰德实验中学校长王瑞喜

文/张尚兰

想采访王瑞喜还真不那么容易，这个曾经的全国首届明星校长，河南省百名民主管理优秀校长，安阳市十佳师德标兵，在安阳县一中、二中连续任校长17年之久的优秀共产党员，如今在彰德实验中学校长的位置上又坐了五年了，听说彰德中学这些年在国学教育方面很有特色，于是决定去看看，但电话联系多次他都说忙，2020年的12月中旬终于等来了邀请。

是副校长刘本凯拉我去的，一进门冷嗖嗖的还黑咕隆咚的。我以为他没在办公室，刘本凯顺手打开了灯，王瑞喜就坐在办公桌前开着台灯办公。为了省电他一个人从不开空调也不开大灯，见我们进去才打开了空调，屋里才渐渐有了一丝暖意。

咋想起在曲沟办学了？我开门见山地问。他也不拘谨，之间的谈话不断被下课的铃声打断，因为课间十分钟他要去值班。我问为什么，怕学生打架？他说有那方面的原因。主要是我和教务主任往升旗台上一站，学生心里就有了一种依靠，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交流。好主意，不亏是明星校长，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。

一上午采访被打断了三次，我隔过三道坎儿再连接一下采访内容。我问他，中国人都知道，现在最苦的人是高中生，课程那么紧，学生，家长，老师的心都快崩断了。国学并不在高考范围之内，你作为一位资深的教育工作者，不怕耽误孩子们的前程？问完之后我觉得自己的话太过犀利，怕他生气。

他给我讲了几个故事，在县一中、二中任校长期间，光清华、北大的学生也考上十几个。孩子们能考上中国的最高学府我和他们的父母一样兴奋。考虑到农村孩子家庭困难，我尽力为他们拉赞助。有一位学生考上北大，我承诺给她拉5万元的赞助，但结果只拉了4.5万。一天我正在午休，她和母亲来找我，我以为是来感谢我的，结果是我想高了，她们是来找我吵架的，说我说话不算数。还有一位男生考上了清华，我答应给他拉6.5万块钱的赞助，结果只拉了5万，几年后他父亲和我内弟在一块儿打工，叙家常时知道了这场层关系，他说你姐夫还欠我1.5万元等等。有一年县一中老师为激发学生励志，组织学生到清华大学参观。中间打电话给往届考入清华的一名学生，看能否抽时间给介绍一下清华的情况和谈谈自己学习的经历。电话中她冷冷的说对不起，我还要上课没时间。最后连见一面都没有。还有一个震惊全国的案件，北大大二学生吴某某是福建莆田人，父亲早年病逝，母亲是中学老师。中考时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考入福州一中。2012年又因成绩突出，被北京大学提前录取。因成绩优异被美国哈佛大学看中，邀请他到美国去读研，需15万元费用，因母亲承担不起，母子发生争执，将母亲杀死。用活性炭洒在母亲尸体上以防腐，又用塑料布层层包裹，然后将家里门窗封死，用母亲的手机给学校校长发微信，说自己得了一种怪病，需到美国去治疗，要终生辞去教师职务。又用母亲的身份证到银行贷款未成，并向妈妈的亲朋好友借钱144万用于挥霍，半年后亲属觉得蹊跷才报了案发现尸体。公安部门己将其抓获。

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让我十分震惊。随后王瑞喜又说，我搞了几十年的应试教育，送出去的学生成千上万，个别优秀生由于家庭、学校、社会的过度宠爱，他们变得非常自私，只注重个人发展，不关心社会，不知道感恩，更谈不上报效国家。所以一直以来我就有一个梦想，办一所能自主管理的学校，在国家规定的教育课程以外增加国学内容，将中华民族优秀的教育基因注入孩子们的心灵，先成人，后成才。德才兼备才能真正成为对国家、对社会、对家庭有担当的人。

2009年3月，王瑞喜从县二中校长兼安阳县教育局副局长的位置上退居二线，像他这样的明星校长自然是安阳教育系统的香饽饽，先后被昼锦、文源等中学和企业高薪聘请，但他还是想圆自己的办学梦，于是利用工作之余他到处寻找校址和投资合作者，也是机缘巧合，终于在曲沟镇的鄣邓村办成了彰德实验中学，并聘请了县一中，二中，三中一些刚退休身体好的优秀教师和校领导前来参与。目的是聚一班好人，做一桩善事，为没有机会读高中的孩子谋一生的出路和幸福。

凡来这里上学的都是没有升上高中的学生，这样的学生好管理吗？我问道。

生源的质量当然和县一中、二中没法比，但最大的问题是随着现在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，富人家的孩子要富养，穷人家的孩子也要富养，攀比心理严重。这就养成了一些孩子的不良习惯。抽烟是学校绝对禁止的，但一些学生早已成瘾。开始在宿舍抽，批评几次就偷偷的到厕所抽。由于学校用的还是旱厕，我就用手套上塑料袋将烟头从粪便中一个个捡起来，有时塑料袋破了也要检。然后将烟头摆在桌面上召开学生大会，让那些抽烟的学生感到羞愧而戒掉烟瘾。

还有吃饭浪费问题，如果说抽烟是男生的问题，那么吃饭浪费就成了男女生共同的问题了。记得我小时候上学时最大的理想就是吃红薯面窝头别掺糠，可现在的学生根本就不知道珍惜粮食，浪费惊人。一开始饭桌上到处扔的是馒头和大米。一个馒头咬几口就扔。除了大会讲班会讲以外，我把学生扔掉的馒头都捡起来，摆在讲台上当着学生的面吃，吃不完告诉学生我下顿接着吃。一些老师也抢着吃，就这样第一期学生教育了大约有二、三个月才杜绝了抽烟、浪费的习惯。以后每一届新生入校都有类似的现象，但在良好的大环境和师哥师姐的带头作用下很快就改了。现在你到我们食堂去看一下，饭桌上没有一块像样的食物，学生们都很自觉，吃多少买多少，实现吃不完拿回去下顿吃。

听了王校长的话我感动是感动，但一想到吃那些扔掉的甚至泔水桶里的食物就有点儿恶心，于是我问，你吃那些东西不怕得病吗？我很担心的问。

他说，我是共产党员，从不相信迷信，但直觉告诉我，善能解毒，我也从来没有因此而闹过病。这使我想起来时副校长刘本凯对我说的那段话：“我原以为王瑞喜是个好领导，好人，经过这几年在一起工作，我觉得他已经在精神上升华到一定的境界。”我当时还笑他说的过分，现在我理解了。

你收的学生都是成绩较差未考上普通高中的学生。教学上困难大吗？我终于切入正题，这也是大多数家长最关心的问题。

他说，没有教不会的学生，只有不会教的老师，每一个孩子都有他的闪光点，关键是你能不能发现。高一是最差的时期，一些学生像一匹匹脱缰的野马，除了我上边儿说的抽烟、浪费以外，大部分学生没有成长的动力，更无克难攻坚的劲头。这是因为以前家庭、学校的教育方法失当，以批评、恐吓、限制甚至冷淡为手段，使学生失去了自尊、自信、自强的动力。对此我们首先进行国学洗礼，国学不仅是先人的仁、义、礼、智、信，爱国主义传统教育更是国学的主要范畴。高一每周末晚上有三节国学课，组织学生集体观看电视连续剧《恰同学少年》、《毛泽东》、《烈火军校》等红色教育片。看两节留一节的时间鼓励学生发言，谈观后感，结合自身成长谈体会和今后的打算，引领学生树立正确的人生观。每天早晨5点45分全体师生集体出操后宣誓，诵读感恩词：感思祖国培养护佑；感恩父母艰辛养育；感恩师长谆谆教诲；感恩同学关心帮助；感恩所有为我们付出辛劳的人。在校风校纪上，我们与河南省国防教育中心合作，请来了四名教官，三名男教官做三个一年级的正、副班主任，还有一名女教官负责女生宿舍的安全和教育，全年实行军事化管理。

经过一系列的改革管理措施，极大地激发了学生为谁学、怎样学、学习谁的思想觉悟，加上所有授课老师基本上都是全县教育界的精英，仅高级教师就有13名。每个老师从几十年的教育生涯中都有自己特殊的技能，在学生中根据每个学生的专长建议学生学习一些专业知识，并直接和招收士官的学校对接，将身体合格达到高考分数线以上的12名学生送到士官学校参军学习，还和汉口学院、山东圣翰职业技术学院对接，保证学生有学上，毕业后有工作做，告诉学生不能当工程师当个大国工匠也能为国出力。现已送走两届毕业生，有四名体育生达到郑大录取分数线，有20名学生超过本科分数线。其余学生全部被职业技术学院录取。

生源有保障吗？我问。

第一年略显差些，从2018年开始已严重超过殷都区教委批给的学籍名额，有些考上市内普通高中的学生也舍近求远转来学习。去年又在市区中州路办了一所分校，2021年就能招生。

望着王瑞喜略显消瘦的面容，我突然觉得，这个一生倾情教育的退休老人，值得我们所有的人尊敬。

（作者：张尚兰，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、安阳县文联原副主席。1980年发表短篇小说《接老伴》，1997年出版小说散文集《金秋》，2003年出版长篇小说《蜕》。）

（编辑：鑫火）